现在的栈房街,是宜宾城内再普通不过的小街。
然而,你可能不知道,旧时的栈房街客栈、茶楼、商号鳞次栉比,来往的旅客、商人川流不息。
但慢慢地,这条街开始衰落了。
上世纪90年代末期,破旧栈房街开始退出人们的视野,取而代之的是高楼大厦。
其实,已经搬离栈房街的老街坊们都知道,栈房街百年的繁华虽然归于宁静,但曾经的盛景在心中永远不会褪色。
栈房街:记忆中的繁华永远不会褪色
晚报记者 李莉娜 文/图
◆ 一条石板路串起百年繁华
如果把“栈房街”三个字念出声,人们大抵就晓得它的得名何来——这里商贸繁荣、栈房成街,故称为“栈房街”。
明代,栈房街原是一个宜宾城墙外、临近金沙江的荒地,街址上只有一座土主庙。它的兴盛时期是在清嘉庆年间,此时宜宾合江门一带开设有山货药材的收购点,云南来的山货客多落脚于此,栈房街的栈房便应运而生。据史料记载,商业鼎盛时期的栈房街设有山货铺、酒店、茶馆等,它们与栈房相互补充,为生意成交服务。民国时期,栈房街的栈房有21家,栈房一般由老板自家经营,其家属也参加经营活动。
“栈房街的栈房主人都很忠厚、讲信义,有‘老不哄,少不欺,三岁小孩都能来卖货’之名。”对于旧时栈房街的繁华商业贸易,86岁的彭先荣从老邻居口中早有所闻。
20岁时,彭先荣从宗场嫁到栈房街。“那个时候的栈房就占整条街的三分之二,街不长,也就四五百米,全是石板。”尽管年事已高,彭先荣对曾经在栈房街居住的时光仍记忆犹新。她说,1950年后,栈房街大宗的生意已经转移到东街一带,但这条街的栈房、茶馆依旧闹热,住栈房的大多数是云南、贵州的山民,他们穿巾巾挂绺绺,背兜背着梨子、药材来宜宾出售,匆匆将土特产卖掉,只有等客船时,大家聚集在茶馆里喝茶歇脚,然后又背着在宜宾进的雪花盐、砣砣盐返回云南、贵州。
从年轻貌美的少女到两鬓斑白的老人,彭先荣目睹了栈房街从繁华走向衰落。然而对这些年栈房街的变化,用彭先荣的话来说,就是越来越“宜居了”。
◆ 街边是邻里社交的地方
栈房街并不长,街边就是邻里社交的场所。
“吃饭,会捧个碗蹲在街边;看电视,会搬个板凳聚在街边。”43岁的李静童年时就住在栈房街工商局宿舍,住房临街的空坝子是她最深刻的记忆。
“这个空坝子有时会堆放从金沙江上游漂来的大木头,男娃儿些就在层层叠叠的木头上互相追逐躲猫,女娃儿就在木头缝隙捉蚂蚁,或在石板路上跳橡筋绳。”李静说,那些大木头很大,堆起来有接近两米,正好紧靠在自己家的窗前。
“童年的囧事特别多。”回忆过去,李静说,有一次吃晚饭时,邻居叶二娃到我家串门,临窗站在板凳上,端着面碗看外面大木头上的男娃儿些跑猫,没想到一个叫化子突然窜上木头,手伸进叶二娃的面碗,抓起一团面就跑了。
“我们嘿害了(吓坏了),叶二娃好半天没回过神来。” 想起邻居童年的囧事,李静就大笑不止。
童年的孩子是贪玩的,他们在街边、在河畔互相追逐、玩耍,直到有大人催促喊:“张二娃,吃饭了”“刘四,再不回来,没得吃的了”……大家这才散去,恋恋不舍地回家。
“最热的晚上,家家户户都会把凉板、凉席搬出来,在老街的石板路上乘凉,横七竖八的,很是壮观。”李静说,母亲总是比一般人睡得晚。夏天,她会在一旁给我摇扇子赶蚊子,我从来不晓得她是什么时候睡的,“我只记得蒲扇一下一下闷闷划过空气的风声,凉意就顺着凉板、凉席一路往上走,和金沙江的河风交织在一起,让人很快入睡。”
◆ 洪水过后 家家户户晒物忙
栈房街紧邻金沙江,每次遇到特大洪水,街道随时都有进水被淹的危险。对曾经居住在栈房街的陈振南而言,没有堤坝的年代,金沙江涨水就像猛兽在发威了。
“有时路过栈房街万玺花园大楼的金沙江边,忍不住都要看看在江边的大石包。””62岁的陈振南说,原来这里有三个大石包,没涨水的时候,大人娃儿喜欢爬上去玩,涨水的时候,大石包所在的水域形成一个回水沱,水流急,旋涡多,水性好的人都要惧怕三分。
“每年涨水我们都提心吊胆的,生怕水涨进家里了。”陈振南清楚地记得,1986年夏天,有一户邻居回老家,一夜的洪水把邻居家里的家具漂了起来,家门都被堵死了,幸亏左邻右舍帮忙,才把家里的财物抢救出来。
每每大水退去,居民把在洪水中受到浸泡的物品摆到街边前,接受夏日太阳的“洗礼”,成了42岁的叶嵘脑海中不灭的记忆。
“家家户户都‘晒’家底子。”曾经住在栈房街的叶嵘说,“到处都挂着‘万国旗’”。
◆ 一杯热茶 浸泡老茶馆时光
栈房街与水的故事不止于此,栈房街头的老茶馆也让人怀念不已。
栈房街口的老茶馆位于栈房街与小南街的路口,在老茶馆里,茶客讨论国家大事和人生大事,当然,老茶馆更是小道消息的集散地,市场上叶子烟行情,谁家又添丁进口……老茶馆里的人都知道。
“茶客些有的斜坐闭目养神、有的聊天侃侃而谈、有的打长牌下象棋。”70岁的李大爷清楚地记得,上世纪80年代,往来于屏山县的客船,冬天停靠在走马街的码头,夏天停靠点下移到栈房街临江的码头,自己常常要接送屏山老家的亲戚,因此多次在栈房街口的老茶馆歇脚打发时间。
对于烧煤做饭的栈房街居民来说,家里来客人,来不及烧开水泡茶的时候,总是喊自家娃儿去老茶馆打开水。42岁的杨芳说,每次打开水,自己都会和哥哥抢着去,大人拿五分钱给自己,灌一瓶八磅的开水只要三分,剩下的就是自己零用钱,可以去家对面的副食店买糖吃。
◆ 一部电影搅热整个宜宾城
上世纪80年代,飞檐翘角、古色古香的栈房街渐渐失去了繁华和光环,平添了几分静谧,而电影《镖王》在栈房街拍摄取景,瞬间搅热了整个宜宾城,也让栈房街重现往日的繁华。
“每家栈房屋檐下皆吊一灯箱,上书该栈名号,栈房街就像新娘子一样漂亮。”47岁的刘春林至今都记得,剧组在市民中选群众演员,小的扶着老的,大人带着小孩,年轻人相伴来,一条街都轰动了,人山人海,是最热闹的一次。
刘春林是彭先荣老人最小的儿子,1999年刘春林和母亲搬离栈房街,18年后的今天,他试图在高楼林立的栈房街找到《镖王》的拍摄取景地,然而,一切都变了,老街在他的脑海里混乱了起来。
“29岁以前,我住在那里。29岁以后,它慢慢消失。如今,我已47岁了。” 刘春林有些感伤地说,一切都回不去了。